第9章 守株待兔

  道士不甘心地凌空挥出一剑,剑气打到了兔子的头,但它只是踉跄了一下,就迅速逃逸消失在夜色中。

  “你知不知道它的头颅可以入药治世间百病?乃无价之宝?”道士厉声喝问。

  “莫非,”陶鸩冷笑,“道长只是想借陶某之手,捉到月兔砍下头颅?”

  道士也自觉失态,脸色连变了好几下:“自然……不是。”

  新的紫毫笔终于做成了,而那时冯花影已经病了好一段时日了。陶画师开始只以为她是普通风寒,可后来拖到许久仍不见好,再后来,郎中摇着头说心病沉疴,药石罔效。

  再后来……偌大的府中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陶鸩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想念起她温柔笑语,想起曾经的暮暮朝朝,这才发现,自己心头永远填不满的遗憾——不是画,而是她。

  “纳兰哥哥!你看这棵桂树!”曾经,她顽皮地将手背在身后,“多漂亮的树!以后我们一起在这树下听春雨、看夏雾、接秋露泡茶,等寒冬大雪纷飞,年年岁岁。”

  “好。”

  “纳兰哥哥,你最有学问了,给这棵树取个名字好不好?”

  “取名字?”

  “对啊。”

  “……就叫阑珊梦吧。”

  他们执手站在树下,仰望着所有的花朵耀眼闪烁……阑珊梦,阑珊梦,世间有情人,无论找寻多久,无论等待多久,总有灯火阑珊处的那一场美梦吧。

  可如今,他的美梦,永远地破碎了。

  更讽刺的是,后来,那只紫毫笔也并没有如道士所说的神奇。陶鸩知道自己被骗了,但若不是心中有魔,如何会堕入别人的陷阱中?

  在那个心冷如铁的冬日,他索性冷笑,执笔画出一幅又一幅僵硬的、毫无灵气和天赋可言的画。

  既然自己原本是欺世盗名之辈,就让世人看清真正的他,来嘲笑他吧。画师心中有种自虐般的快感,仿佛只有另一种痛苦,才能抵消失去她的痛苦,就像烈酒浇在伤口上,才能用更剧烈疼痛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画流传出去了。

  可是陶鸩预料的情形却没有出现。他的名气太大,很多人一听说是陶画师的画,立刻不吝溢美之词大加赞扬……就算一些潦草粗浅的作品,也被当做写意的新画法来理解。

  直到这个时候,陶鸩才发现世人的可笑,也发现了自己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