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部分
��妓女、积攒了大量财宝的女儿的消息还是风快地传遍了高密东北乡。我到田野里挖掘老鼠dx、寻找粮食时,陈瘸子的老婆范国花嘻嘻地浪笑着说:“大兄弟,大兄弟,你何苦呢?何苦在老鼠d里找这点糟粮食?把你四姐带回来的宝贝拿出一件卖了,还怕不换来一火车大米洋面?”我厌恶地瞪着这个因与公公偷情而名闻乡里的女人,说:“你放p哩。”她凑上来,悄悄问:“兄弟,听说有一颗夜明珠,像j蛋那么大?夜里放出毫光,把屋子里映照彤亮,远看像起了火一样?能不能让嫂子开开眼界?能不能跟你四姐讨要一件小首饰,哪怕是颗黄豆大的珠子,哪怕是根头发细的链子,送给嫂子戴戴?”她飞了一个媚眼,挑逗道:“别看嫂子皮黑,嫂子是癞皮香瓜,皮糙瓤嫩。你没听人说嘛,白松黄糠黑有水,秃头麻疤是弄不够的鬼……”  四姐躲在家里,也逃不脱灾难,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民公社斗争病激烈发作,在公社礼堂里搞起了阶级教育展览。这是高密东北乡的历史上第二次阶级教育展览,展览的内容与上次大同小异,一幅幅蹩脚的图画,围绕着上官家和司马家打转。好像高密东北乡历史就是上官家和司马家的历史。老百姓对这些图片不感兴趣,老百姓感兴趣的是关于四姐的展览。可恶的公社干部把四姐的终生积蓄摆在一个玻璃柜里供人参观,那些金银财宝光芒四s,照花了百姓们的眼。  展览进行了三天后,珠宝引起的热情消褪了,人们的阶级仇恨也没见出明显增长。公社干部别出心裁,要把四姐弄到展览馆里去现身说法。  戴着眼镜、额头光秃发黄像扇瓢、尖嘴猴腮的公社党委宣传委员羊解放率领着四个大背着半自动步枪的民兵撞响了我家的大门。四姐颤抖不止,双手在身边摸索着。她有吸烟的习惯,洁白牙齿被熏得焦黄。她终于摸到了香烟,点着火抽起来。尽管是亲生女儿,尽管她有恩于家,但俭省的母亲对她的抽烟恶习颇为厌恶。她的烟是我替她去供销社买的,是那种一毛钱一包的“勤俭”牌。我想她腰里的钱只够买两包“勤俭”牌香烟了。她嘬嘴缩腮,深深地吸着,烟头的火噼噼啪啪地响着,劣质香烟,散发出燃烧破布的臭味。一霎那间我发现四姐是个苍老的女人的。她低垂的眼睛里流溢出混浊的光芒像黄色的粘稠树脂,仿佛能粘住苍蝇的腿脚。她也许是害怕,也许不害怕。她也许是仇恨,也许是不仇恨。她的丑陋的脸在浓臭的烟雾里朦胧着,令人不敢正视。见过大世面的母亲说:“金童,开门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大门d开,羊委员昂然而入,他脸上飞扬着公社干部那种骄横自得的神情,人个头虽小,但精神勃发,宛若一根充足了血y的驴###。四个民兵,狐假虎威,曳枪下肩,手拍枪护木啪啪响。母亲眯着眼,打量着羊委员。羊委员有些委靡,像绵羊一样咳嗽了几声,转过脸,对着四姐,道:“上官想弟,请跟我们走一趟。”几十年中,上官家听惯了这句话。这句话后边隐藏着的邪恶内容,我们了如指掌,这几乎是进班房、上法场的同义语。母亲说:“为什么?俺闺女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