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糙汉不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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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陈设很简单,地上铺着厚实的草席,墙角放着矮几,几上大半位置空空如也,仅一盏油镫,一座漏刻于上。

  漏刻是秦朝最精准的民用浮力计时器,造型像是个不大的青铜水壶,圆柱形,上口下孔,壶里用木片托着一根有刻度的标杆,标杆探出壶外,随着水位下降缓缓下沉。

  标杆上共有十一个刻度,上下留出一刻长度的空余,每刻又分出九个小刻。这些小刻把一刻等分成十,也让整根标杆看上去有些像是后世的直尺。

  小孔里滴答落着水珠,均匀、缓慢,用最直观的方式表现出时间流逝。标杆就那么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每过两刻就代表一个时辰,从满壶降到刻下尽,就代表六个时辰的终结。

  这大概是最早的二十四小时制的计时工具。

  在监门厉的引领下,李恪和他在房间中心相对跪坐。

  “我只是听说你媪有恙,想着弄些肉食,叫她将补一下身子。”

  沙哑的声音开门见山,听得李恪心里诧异。没想到糙汉子虽然糙,却一点不笨,早就看出李恪不是来回礼,而是来退礼的。

  这就好办了……

  李恪清了清嗓子,正襟跽坐,双手把兔子递了过去:“监门,媪说受之有愧。”

  监门厉皱着眉头,满脸的虬髯针扎一样根根直立:“你媪是不是看我粗鄙,不想与我结亲?”

  恶煞般的面孔,裂帛似的声音,除开这些,李恪居然在和这位监门的对话当中感受到某种舒适感,不藏不掖,有事说事,真是干脆利落。

  他也索性放开了:“媪对您的感观如何,我不清楚,不过媪说过要看我成材,暂不会嫁。”

  这个答案大概有些出乎监门厉的预料,他愣了半晌,又问:“那你若分户而出,你媪可是愿嫁?”

  这折转的,差点没把李恪吓死:“现在?”

  “自然是你弱冠之后,或是成亲自立!”

  “呃……不知。”

  “不知?”监门厉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凑了过来,威胁之意甚浓。

  “我真不知啊!媪愿不愿嫁哪是我说了算的!再说您长得也不好看……”

  监门厉恍然大悟,虽然李恪不知道他到底悟到了什么,但看脸上的表情,就是恍然大悟。

  只见他大手一挥,朗声说道:“小子心直口快,我甚喜你,不就是七年嘛,你叔父等得!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