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番外:燎(一)
即使是如我的小姑姑,也渐渐地由被赶出宗族的游女,变成了一方的女绅士,田产佃户商铺俱全。
至于怎么变成的?你问我,我具体也答不出来,只知道,随着仕绅小姐们一届一届离开女学,女学的名声一天天显要,来就读的女学生们家境越来越显赫。小姑姑和我,和女学的经济情况,也就越来越宽裕。
开始,小姑姑还总是会念着“女学发展,才能救更多张妈”。后来,不念了。她更多地盘算起今年的田产有多少遭了军阀的马队祸害,佃户今年少交了多少租子。
再提到张妈,无非也就是说:“倘若田地不被军阀、洋鬼子的混战所牵连糟蹋,佃户不用被拉壮丁,就能和和气气种田,商人就能安安静静经商。这样一来,就能丰收,就有好经济。张妈们也不会那样悲惨。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却总是还记着张妈不幸的开始,是一场丰收。
倘若没有军阀,没有洋鬼子,她安安稳稳替小姑姑之流的绅士种田,种出了丰收。
而商人们也是和和气气做生意,收米收的米价都贱了。
那么,张妈就不死了?
没有军阀,没有洋鬼子,按照这些仕绅地主有钱老板的指示,叫佃户和和气气种田,商人安安静静经商,张妈真的能好起来?
我那时没有吱声。
我十四岁那年,一天,从外回女学。忽然下雨,天地间瓢泼一片。
我撑着伞,艰难地踩着泥泞赶路。县以下,甚至似县里的路,都是这样泥地。
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我。
“杏小姐,小姐......”雨里微弱幽杳,鬼魂似地。
雨声滂沱,这声音又微弱,我却偏偏听见了。
我转过身去寻觅,只见路边的一株柳树下,泥水里,倒伏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因这份眼熟,我赶紧走上前去,定睛一看,却见果然是小姑姑田庄名下的一个佃户,不知姓名,人人叫他老黄。经常来女学做苦力,送粮食,作女学的学生饭食,权当抵一些租子。
不过今年没怎么来做活。有时候送租子来,也是叫别人替送,还经常缺斤少两。
有时候小姑姑都气得说他一句:“这个老黄,越来越不像话!”
从前他经常来的时候,我还很记得他。
因为老黄相貌太滑稽。头上没有几根头发,听说是生来秃。眼睛小的同麻雀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