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九)
脖子上那即将落下的刀。

  “她让你带着我女儿的胳膊前来,是想要与我死战吗?”她问。

  来人起身,拍净袍子的灰,端正地作揖,复述起陆重霜下令传来的话:“晋王殿下说,前日她在山涧看到一头瘸腿的母狼,背上正插着半支断箭,不由感慨,两军交战之密,竟连野兽也无法幸免。回想昔年晋侯、秦伯围郑,难道是因为郑国无礼?再想你与我交战的这两年,皇城的笙歌从未断绝,草原的牛羊代代繁衍。比起吃不起饭、穿不暖衣,尊卑礼节与土地的广阔、狭隘又算什么。断臂无法重接,亡者不可复生。我身边士兵们的家人已经死绝了,她们怀抱着复仇的心要踏平你们的营帐。与其放任两军的尸体填满山溪,甚至赔上你我性命,不如就此离去,你驾着你们的马返回,我亦会带缁衣军撤离。倘若您不愿,我也将煽动复仇的火焰,亲自敲响冲锋的战鼓,使人人怀抱我砍断这条手臂的义气。我将不惜流干叁万将士的血,直至斩尽阿史那公主们的头颅。”

  “我难道是想篡夺大楚的帝位而带领部下远征?不过是见肉食者肥马轻裘、锦衣玉食,心有愤慨不得发。想那瘸腿的母狼仍在阴山行走,我又怎能半途背弃信念。晋王殿下话既如此,那便战吧!我愿遵循阿史那女神的旨意,身中利箭而不屈服。”伊然可汗轻声感慨着,亲手斩杀了使臣。

  次日傍晚两军开战,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击鼓七日不绝,终以突厥败退告终。

  阿史那押忽应是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面色微微发白,语气也随之放缓。“二姐的男人们里外帮忙照顾着,可还是——”

  她嗫嚅着,不敢往下讲。

  顾鸿云没吭声,默默扎紧妹妹的发辫。

  “阿兄,我有件事想告诉你。”阿史那押忽额头微低,眼珠子稍上瞥,安静地望向顾鸿云。“我离家时,阿娘说今年草长得不好,等入了冬,底下的部落只能去抢。”

  “抢。”

  “嗯。抢男人,抢米粮,抢她们的布帛。”阿史那押忽摸着兄长为自己编得细细的辫子,轻声说。“策马南下会流血,可不抢,底下的部落就活不下去。”

  顾鸿云哑然半晌,幽幽叹了口气,换作突厥语同妹妹轻声说。“我无颜面见可汗。”

  “阿兄。”

  “我答应可汗来长安,杀掉陆重霜,搅乱大楚,但我什么也没做成。”他道。“阿史那的祖先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可如今我们的族人要南下抢杀才能维持生计。我们从柔然人的狗,变作了汉人的狗。”

  “我离家时,阿娘交代我,希望我这次入京朝贡,能代她向楚帝请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