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口琴和帽子都是我曾经见过的,她把口琴递给我。“你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说这话时好像带着一种莫名的快感,仿佛是一个击中要害的报复。

  “为什么?”我问,我知道母亲在说谁。

  “他得肺癌死了。临死前他希望见到你和我,让他的老母亲去找你二姐,好不容易找到二姐,二姐却没有过江来叫我,即使叫了,你也不在。”母亲拿准我说,“即使你在,你也不会去的。”

  “我不在。”我喃喃重复母亲的话。在1986年4月20日生父咽气的那一刻,三年前,二十四岁的我在哪里?在哪个城市潇洒地打发时光?可能和一群人在喝酒闲聊,哈哈大笑,正把身体倒向一个自认为爱我的男人的怀里?我想不起来,感觉脑壳上开始有东西在敲,我从被子里坐了起来,语气平淡地说:“人要死了,我还是得去的嘛。”

  母亲俯下身的脸,我看不清楚,觉得她在冷笑,但是她的手抹了抹脸,那么说,她在流泪?

  二姐写信从来没提这事,我相信她今后也永远不会给我讲这件事:生父的母亲,我的婆婆,为了儿子临死前想见我一眼,来找二姐。二姐却直截了当地说:“你不要来找我们家,不要来找我们家六六,我们家六六不会认你们的。”

  二姐会一直守住这个秘密,如同她守着另一个秘密一样:曾代母亲收我生父按月寄给我的十八元生活费。

  母亲后来知道了,也没有一句话责怪二姐。在这件事上,母亲心里一直很虚,她对我们家其他的孩子总是采取一种卑微的姿态,把一腔委屈和悲痛留给自己。

  母亲说她有感觉,连续好些天夜里做梦,都梦见我生父像个小儿哭啼,责怪她不去看他。以前他在她的梦里不是这副样子,母亲便知道他已走了。

  癌症晚期,没有医院肯收他,集体所有制的塑料厂付不出医疗费,家里人抬着他,一家家医院走,只有几张病床的一个乡镇小诊所算是开恩,收下他等死。他的妻子侍候了一段时间,也不干了,连火葬场都不愿去,她心里明白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死的时候,他就叫我和你的名字,求他的老母亲再来找我们俩。”母亲停了停,说我生父平常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他得肺癌是由于缺营养,身体差,在厂里长年做石棉下料。婆婆拉住母亲的手哭着说,他才四十九岁,我这种活够了的白发人不死,他啷个死了,老天爷长的啥子眼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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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从那以后,母亲就开始把佛请到家中,父亲和母亲也分开睡,母亲可能每夜哭醒?但她比以往更细心周到,照顾着比她大十岁的父亲,天一亮就上阁楼去,倒掉父亲的尿罐,提着烧开的水,为父亲泡上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