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些梦里的情景他已忘却,只留下一腔不愉快的感觉——他在梦里是不愉快的,是吧!

  然后他走出客厅,看见子庄的卧室门开着,子庄当然不会在里面,只是——子庄的东西呢?

  他皱皱眉头走进子庄的卧室,里面只剩下家具及凌乱的纸张、作废的杂物,所有属于子庄的一切东西都不见了。子庄真快,他搬走了。

  莫恕呆怔了半晌,他没有想到子庄这幺激烈,一声不响就搬走了,他并不想子庄这幺做,他——唉!一切都是为子庄的,但子庄绝不谅解。

  不能怪子庄,换了他,一样也不能谅解,这种感情上的事,谁会相信他是故意的呢?

  子庄离开一阵也未必不好,至少有一段让他冷静的时间,当哪一天他能冷静了,他必明白莫恕的苦心。

  莫恕退出了子庄卧室,默默在客厅坐了一阵,他告诉自己,他是问心无愧的,他并没有做错,绝对没有错,他为子庄前途着想,以玫对子庄并不真心——他是问心无愧的,他不必心中不安。

  他去洗脸,然后到冰箱里拿一杯鲜奶喝,不知是鲜奶淡而无味?或是他没有食欲,喝了一半他就倒了,睡眠不好使整个人都不对劲。

  子庄离开了整幢屋子就只剩下他,虽然以前子庄也因工作总不在家,精神上他并不觉孤单,子庄总是会回来的,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坐在钢琴前,脑子里没有一个音符,只涌上一阵又一阵说不出的寂寞。

  他才四十岁,不能算老吧?怎幺突然之间就变得婆妈起来?寂寞?他几时不寂寞呢?从家乡来到香港,没带子庄回来之前,他始终都是一个人,他原本就是寂寞的,现在才感觉出来吗?

  是人到中年的特殊心境?

  胡乱的在钢琴上弹了几个不成调的音符,又想起了以玫,那个奇怪的女人。

  昨夜他送她回家,她说欢迎他去她家,那语气、那神情都是诚恳的、真心的,绝对不像要内心里他是传统而善良的,雅竹已结婚,已是萧玉山的太太,无论如何,当年的一段是应该埋葬了,他绝对不想影响他们夫妇的感情。

  雅竹和萧玉山有感情吗?

  他写了一串音符,用钢琴弹出来,嗯——并不理想,要略微修改一些。这是一首优美的、幽怨的曲子,像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是因为下午见到雅竹而作的吗?

  房门突然响起来,这个时候——已是深夜一点多,除了子庄之外不会有别人,但是子庄从来不会在他工作时打扰他,难道有什幺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