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恨别鸟惊心


  “记得,是王舒王的《游褒禅山记》……”

  “哪些字?”

  “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余之所得也。”许景衡咬牙复述道。“臣铭记在心。”

  “朕也铭记在心。”赵玖缓缓言道。“朕知道你们议和不是真的议和,更不是要屈膝投降,而是主战之中,存了保守稳妥之念……”

  许景衡欲言又止。

  “许相公。”赵玖冷冷相对。“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朕也没忘……当日南阳城外,朕与你虽无明言,但其实有君子之约,大敌当前,咱们都不该挑起新旧党争,更不该说什么祖宗家法对不对的事情……所以今日事,咱们照理不该从此处议论!可实际上,你们之所以想要议和,根子上却还是保守士风心态,今日挑事的不是朕!”

  “官家若如此说,臣也无话可说了。”许景衡长叹一声。“臣不免冠,不撂挑子,愿求东南为使相……”

  “不许。”赵玖幽幽叹道。“河南千疮百孔,少不了你。”

  许景衡终于无奈:“但官家总不能不让臣说话,臣乃是都省相公!”

  “朕许你说话,只是这件事情的问题便在说话本身上。”赵玖也显得无奈起来。“今日若许议和,明日妥当了,想要再战,你信不信也有人会出来,说什么为民生计,不该战的?不管金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是试探还是哄骗,这股气都不能泄!而朕的意思,就在那《褒禅山记》的几句话里……朕以为,这个时候,既然老早定下大略,要与金人战到底,那争论本身便不值得再起。不是这样那样对不对的问题,而是国战之中,一开始就不该有争论的问题!”

  “臣等明白了。”就在许景衡一时沉默之时,吕好问忽然拱手相对。“正如昔日新旧党争,不是说新旧如何,而是说党争二字自伤根本……而今日,不说战和,也不说稳妥激进,只是争起来,便要内耗,刚刚胡中丞与李学士、刘参军便是明证……所以一开始便不该擅自动摇原定之策!”

  吕好问既出此言,许景衡以下,几名主张暂且议和喘口气的,外加胡寅以下几名有愤愤色的主战派,自是各自敛容。

  而吕好问也继续拱手相对不停:“不过官家,今日既然说到此事,还请官家再当众给个明确答复……宋金之间到底要如何才能有个结果?”

  “金国覆灭。”赵玖干脆做答。“还要犁其庭扫其穴,除此不论。”

  “臣等明白了。”吕好问带头拱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