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赋诗
;“还有摊丁入亩之后,丝绢还收不收?不收的话改收银钱,老百姓在夏秋两季集中去卖粮食丝绢换钱,奸商会不会压价?这会不会让老百姓更艰难?若是依旧收丝绢,如何比照丝绢、粮食、银钱的价位,难道要官府定吗?若是官府来定,再加上永不加赋的新令,地方和地方之间会不会不平等,让有的地方平白多缴,有的地方少缴?而且权责在官府,遇到了一个家里做丝绢生意的贪官怎么办?遇到一个贪功急切,想朝官家献媚的人怎么办?官家考虑过了吗?”

  赵玖点头以对:“这件事情,朕和吕、许两位相公已经考虑过了,便是公阁隐忧,朕也早已经见到了谏言。”

  “所以,官家明知道会有这些新问题,却还是要推行?”刘大中追问不及。

  “是。”

  “那好……臣还是一口气讲完再说其他吧……接着讲,从长远来说,滋丁不赋、摊丁入亩后,百姓不再溺婴,结果一代人长成之后,人口激增,却多是贫民,届时又该如何?会不会起来造反?难道又要复厢军旧例,拿国家财政来养?这件事,官家考虑到了吗?”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想?”赵玖严肃应声。

  “那还有……这一次余杭那个王姓士人自杀,臣当然知道是有人借题发挥,那人自寻死路,谁也不怪……可官家,你这一次为了摊丁入亩,上一次为了青苗贷,渐渐放开军统司、皇城司,让他们权责越来越大,插手之事越来越多,也是实情吧?”刘大中继续追问,情绪也越来越激烈。“杨沂中臣是知道的,虽然名声不好,却其实是个沉稳忠谨之辈,虞允文更是出色后进,但官家这般放任二司,就不怕有朝一日杨、虞等人没了,二司换成小人当政,弄出来一个来俊臣、周兴,酿成大祸?”

  赵玖依然点头:“你说的不错,是有这种隐患。”

  这话既出,杨沂中与虞允文都不能自持,一起出列下拜做请罪之态。

  “那么官家,臣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刘大中没有在意这两个人,而是继续恳切表达。“这自古以来,为什么道家要讲无为而治,为什么儒家士大夫要讲一个德,以至于为什么会有新旧两党之争,为什么臣要反对急功近利……不是因为臣不知道官家是好意,也不是因为臣不懂什么叫良法,什么叫现有劣制,但臣也知道、那些先贤更知道,无论如何,百姓在形势户面前、在官府面前,都殊无丝毫抵抗之力!再好的法度,再好的设计,时间一长便要变得比更改之前更加为害一方,百姓的负担也总是更改比之前更重!”

  言至此处,刘大中痛心疾首:“臣借一句旧言,天下之财,不在官则在民,而官府豪右,总会掠民,恰如虎豹食羊兔,官家信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