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老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她的苍老不像报纸上沙华的老去，虽面容不再年轻，却沉淀了岁月的优雅和睿智，让人看上去非常舒服。

  华家勋记得胡良吉虽然长的不好看，但身材皮肤都还算可以，现在她至少比年轻时胖了三十斤，那张脸胖的都变形了，本来就小的眼睛被肥肉挤成了两条细缝，又晒的漆黑，完全看不出年轻时的半分模样，要不是监狱长特意提醒，他根本认不出来。

  胡良吉跟好几个女囚坐在一起磨着一块块石头，动作机械神情麻木，华家勋看了她许久，她都没有发觉。

  “她在这里多久了？”

  “已经三十二年了，”监狱长早就将功夫做足了，一口就答上来了。

  “看来你们这伙食不错”。

  监狱长把不准他这句话的意思，赔笑道，“粗茶淡饭养人，又天天干活，身子骨结实！”

  “我看她们在这里过的倒是不错”。

  监狱长听他这意思倒是像怪自己太优待胡良吉了，生怕这笔从天而降的捐款又飞走了，忙道，“人呐，不管多恶劣的环境，总是会想法子让自己适应，才能活下去，她们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什么都适应了，倒没有什么错和不错的”。

  “我听说有的犯人在监狱里待了几十年都活的好好的，放出去了反而活不下去，甚至有自杀的，是不是真的？”

  监狱长冷汗都下来了，提着心道，“那也是有的，她们这里待了几十年早就适应了，外面的社会发展那么快，一时哪能适应的了，要是再没个依靠，活不下去很正常”。

  华家勋嗯了一声，没再看胡良吉，随着监狱长到处转了转，将捐款的事落实下去，便带着小孙子回去了。

  华家勋的捐款到了监狱长手里时，正好胡良吉也在家人的陈情申请下，获得了释外就保的机会，监狱长看着一点没有因自己可以出狱欢喜，满脸麻木的胡良吉，想着刚到账的那一大串的零字，终是什么都没有说，签了字。

  一年多后，一个寒冷的早晨，华家勋刚起床就收到了胡良吉跳楼自杀的消息，他看了看窗外飘扬的大雪，不紧不慢进了书房，打开书桌第一个抽屉，拿出放在最上面的报纸，摊开，报纸上沙华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看着一群孩子微微的笑，那种他说不清味道的韵致透过铅灰色的报纸扑面而来，她也许不是他有过的最美的女人，却绝对是最有味道最耐看的一个。

  他有些感叹的想着，手中的打火机吧嗒一声轻响，报纸缓缓点燃，他静静看着沙华的笑容慢慢变得焦黑，又慢慢化为灰烬，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来，年少时的错误和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