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6
��放过一丝差错又每每叮咛崔铭旭要积极上进,如有半分不是即家法处置。久之,崔铭旭积怨丛生。崔铭堂反与自家傲气凌人的小弟成了水火之势,隔三差五兄弟俩就要闹个天翻地覆。

  这在京城早已不是新鲜事,宁怀璟也常有耳闻,见了崔铭旭那张好似谁都欠了他银两的丑脸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又与铭堂兄吵架了?”

  崔铭旭也不否认,别过脸问道:“方便让我借住几天么?”

  枉他号称天下第一才子,将来大宁朝当仁不让的状元郎,平日那般前呼后拥,众星拱月一般。待到真要找人说说知心话,危难时刻拉一把的时候,却思来想去只想到这个境遇与自己相仿,才相交了几日又和自己有段说不出口的浅薄交情的宁怀璟。

  一时,崔铭旭脸上也有些尴尬,颊边红了几许,眼中愧意羞赧交加。宁怀璟偷偷在心里暗笑,面上只当没留意,潇潇洒洒做得大方:“莫说是几日,只要是你崔小公子,几年也不在话下。”

  悄悄再往四下看两眼,见不曾有人在旁偷听,就赶紧往崔铭旭身边挨近两步,偷油老鼠似地贼兮兮地眨眼睛:“不瞒你说,我和我家老爷子也有些……嗯……你也明白不是?若是将来我把我家老爷子惹急了,走投无路无处容身了,铭旭你可要……嗯?呵呵……”

  对方是何等聪明的人,宁怀璟话音未落他便已了然:“崔府只要有我崔铭旭一付碗筷,就少不了你宁贤弟一盅热酒。”

  所谓男人的情谊,当初恨得莫名,如今深厚得也莫名,只是总脱不出女人、酒杯以及大难临头时的一句承诺这三样。纵使纨绔子弟,纵使酒肉知己,彼此有了这样一段心照不宣的对话,就真正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了,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崔铭旭问:“你和徐客秋也是这般?”

  一向自诩坦荡的宁怀璟回避了,打着哈哈要敷衍:“我从来没听说,原来崔家小公子这么爱探人是非。”

  崔铭旭知趣地没有再追问。

  过了很久,久到守在门外的小厮都快在这突来的寂静里睡着了,宁怀璟长长的叹息方幽幽又在房内响起:“就如同院中的百花,盛放后总要凋谢;就如同树间的绿叶,抽芽后总要飘落;也如同崔铭旭你,来过后总是要走。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纵使天明时曲终日暮后再续,一夜又一夜这般挥霍,待到将所有歌赋唱遍,所有曲乐舞尽,终是要一道珍重。再不甘、再不舍、再不愿,有些事注定不能成就,有些东西注定不能拥有,有些人注定不能在一起。”

  他的眼一直望着上方的穹顶,梁间金描彩绘煌煌一派富贵气派,姹紫嫣红眩花一双清明的琉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