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49
  宣……”宣太后喃喃地念着,“是啊,那时,大家叫我大宣,叫妹妹小宣……草原的天空比北都的蓝,比北都的高,更比北都的清澈。我本以为……本以为我们可以那样快快活活过上一辈子。”

  “晴婉……”唐承朔的眼中,也慢慢洇上了水雾,呻吟般唤着,“如果当年我深入北赫时不曾误传死讯,那我们又会怎样呢?”

  “会怎样……”宣太后坐在我原先坐过的那张六足杌凳上,执了唐承朔枯干的手,恍惚道,“我大约不会是太后,你也不会是摄政王。”

  听到二人的话题越发私密,随着宣太后前来的老宫女已向着唐天重兄弟打着手势,示意他们回避。

  唐天重慢吞吞地落在后面,面对长辈间泪落涟涟的生离死别,他的黝黑眸子幽谷深潭般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悲喜。只是想起他曾那般毒骂他的太后姨妈,这种平静着实令人心悸。

  临踏出门时,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往我这里扫了一下。

  他自是知道我还在屋里的,而这屋中最易藏身的,便是眼前这面四开的山水屏风了。

  老宫女关了房门,却自守在门口,望着眼前落泪的两个人,竟也红了眼圈,拿着丝帕拭泪。

  我再不知唐承朔留我下来,打算告诉我些什么事,也只得屏声静气,从乌木的棂格间留心观望着。虽不晓得这两人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此时只觉满屋的气氛悲伤压抑,似沉睡了多少年年的情绪,都已积压到了某个界限处,即将喷薄欲出。

  只闻唐承朔叹道:“晴婉,我终究是不甘的。那道死讯,分明就是皇兄令人传出,而你竟如此匆促便嫁了过去。纵是你父母有你父母的打算,你自己便不曾……好好思量过吗?你只怪我摄政后凌迫你,却不知……却不知我都恼恨多少年了……”

  宣太后将袖子掩着唇,似在努力咽下伤怀,沙哑地哽咽道:“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可先帝驾崩后,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何况……还有晴柔。若不是你总入宫来,她怎么会走上那条绝路?”

  “晴柔……”唐承朔叹道,“我想娶的,并不是她。她也清楚我的心思,便是待她再好,也难免有心结。我对不住她,也不怪天重他……唉!晴婉,天重那孩子,你需多担待些。”

  “天重……”宣太后仿若伤心,又仿若愤怒,加重了声调说道,“其实……我倒盼他能多多担待我们母子。”

  唐承朔笑了起来,却笑得阵阵咳嗽,惨然道:“你不信我。你从来便不信我。若有机会,你也会如晴柔那样极端吧?其实……这么多年,你也在伺机想杀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