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1
流,脉细浪平。

  至于他什么时候驱车汇入干流人潮,要看易飒什么时候动身。

  他的目光看似横扫漫荡,其实从没离开过那一处——

  那辆突突车酒吧前头,横着另一辆半旧的摩托车,车把手上挂了个全盔的珠灰色车手头盔,鞍座前端,立了个很老很旧的手提式录放机——搁在中国,应该是值得出钱收藏的老货品了,但在这儿,依然在使用,再老再旧也不显突兀。

  易飒挨着车站着,正跟包租的人交代事项:指指酒水,大概要他注意临期货,又示意绕车周一匝的彩灯,有几处瞎了火,需要更换。

  丁碛耐心等着,他打听过,她今晚要走。

  果然,没过多久,她跨上摩托车,罩上头盔,熟练地搭上襻带,盔镜上映满街面上的光怪陆离。

  然后发动。

  丁碛随即挂档,车子从阴影的胎体里钻出,直入灯光大亮的主街。

  阳光很好。

  河道里哗啦的水声杂糅着喧嚣的人声,慢慢低下去,低成了四周腾腾而起的、看不见的蒸气。

  宗杭僵直地站着,光着的那只脚踩在另一只鞋面上。

  在那极短的时间里,他看到易飒偏了一下头,所以预想中惨烈的登陆没有发生。

  但他没看清,也说不准:那鞋子疾飞而过时,到底是完美避开了、还是擦着了她的脸。

  他站着不动,整个世界都配合他,天上的云不走了,旅人蕉碧绿的大叶片被凝在空气里。

  真是地球停转也好,但……易飒走过来了。

  宗杭口唇发干,皮肤表面微微发烫,腋下生了汗,汗珠子贴着皮肤慢慢往下滚,夭折在文化衫细密的棉质纤维间。

  ***

  易飒没有挂电话,这电话还算重要,没必要因为突发的小事挂断。

  但她很恼火,真是小孩子扔的也就算了,人高马大,明显成年人了,玩什么童心焕发。

  所以走近宗杭时,她把手机内扣,避免那头的人听岔了产生误会,然后说了句:“神经病。”

  说完了,没停,和他擦肩而过,脸上都是嫌弃,眼皮都懒得朝他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