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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的,看到摩托车手,也会觉得再正常不过:摩托车是这儿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其普及率,类似于中国八-九十年代的自行车。

  丁碛从小在黄河边长大,看什么都像河:主街是干流,水来潮涌,岔道是支流,脉细浪平。

  至于他什么时候驱车汇入干流人潮,要看易飒什么时候动身。

  他的目光看似横扫漫荡,其实从没离开过那一处——

  那辆突突车酒吧前头,横着另一辆半旧的摩托车,车把手上挂了个全盔的珠灰色车手头盔,鞍座前端,立了个很老很旧的手提式录放机——搁在中国,应该是值得出钱收藏的老货品了,但在这儿,依然在使用,再老再旧也不显突兀。

  易飒挨着车站着,正跟包租的人交代事项:指指酒水,大概要他注意临期货,又示意绕车周一匝的彩灯,有几处瞎了火,需要更换。

  丁碛耐心等着,他打听过,她今晚要走。

  果然,没过多久,她跨上摩托车,罩上头盔,熟练地搭上襻带,盔镜上映满街面上的光怪陆离。

  然后发动。

  丁碛随即挂档,车子从阴影的胎体里钻出,直入灯光大亮的主街。

  这间屋架在水上,地面是拿木板钉起来的,很多拼接错位,透过这些或大或小的缝隙,可以看到下头黑得泛亮的水面。

  下了半夜的雨,水面似乎又上来点了,天微微亮的时候,他朝着面前的漏缝吐了口唾沫。

  唾沫混着血,又粘又腻,带着在嘴里闷了一夜的难闻味道,准确地漏过缝隙,浮在下头的水面上,不沉,也不飘走,浮成眼里的一颗钉,像是要专门恶心他。

  他舌头尝试着往后槽去,刚一动就痛地咝咝吸气,一张脸都纠起来了。

  其实不用舔,也知道那儿少了颗牙,多了汪带血的空腔。

  昨天,见到马老头之后,他开始是愤怒的,回神之后,忽然狂喜。

  是个大乌龙,抓错人了,他爸没事,一家子都没事,自己也是急糊涂了:昨儿宗必胜还从国内给他打电话呢,这得多大仇,还给整个跨国绑架。

  宗杭攥紧拳头,砰砰砸木门,捶板墙,大吼:“有没有人哪,是个误会,来个人听我说啊!”

  绑他那几个人把他一扔了事,早走远了。

  宗杭却越敲越急,额头上出了津津一层汗:即便是乌龙,但距离被绑架都快过了一天了,龙宋肯定报警了,宗必胜也八成被惊动了,家里家外,估计早乱成一锅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