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
含糊地又说:“在我看来,她就是你,这种地方啊,无奇不有。”

  “你找到新伴侣了啊。”

  “胡说,我找的是你。丽莎,要是没有你,我夜里就会睡得像死人。”

  他们在葡萄藤下喝酒,两人都喝得醉了过去,倒在地上。

  “文森特,文森特,你是从草丛里长出来的吗?”丽莎醉眼地问,她看到天上的火球正在往下坠,而自己这条深红色的裙子已经着火了。

  “丽莎,我看见你在深渊里放火呢。”文森特四肢摊得很开,绿眼睛失去了光芒,视线固定在某一串葡萄上面。“啊,多么热啊,你的赌城里尽是石头山吗?我知道你是不怕火的,亲爱的……”

  丽莎醒酒后,看见文森特躺在小小的水沟里,山泉冲洗着他的短发,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她叫了又叫,文森特还是睡得死死的。后来还是厨师出来了,将昏睡不醒的主人扛回了家。

  丽莎厌倦了工作回到家中之后,便开始了她的冥想生活。或者说,将从前的冥想生活继续下去。

  丽莎年轻的时候,没有人料到这个双颊绯红、冲劲十足的姑娘还会冥想。她在流浪期间什么工作都干过:保姆,女招待,洗车员,导游,公司秘书,打字员,百货店的会计,仓库的保管,广播员,甚至还做了一段时间的气象员。她多才多艺,无忧无虑,性情随和,看上去是个相貌出色,有点俗气的普通女子。然而她真的有属于自己的冥想,那是每天半夜定时发生的,无人知晓的秘密。

  每到午夜过后,万籁俱寂之时,便会有一些怪人聚集在她卧房的墙角那里讨论关于长征的事。她从床上稍稍抬起身子便可以看到那几个黑影,他们谈话的声音也总是传到她的耳朵里。长征是他们的永久性的话题,这项活动里头所包含的焦虑、艰苦、绝望,以及那种挫败感和拼死的反弹,都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在窒息人的沉默之中,丽莎往往会在黑暗中喊话,于是就有细高个的人影窜过来扼住她的喉咙,使她一动也不能动,并且真切地感到死亡的降临。这样反复几次之后,丽莎就因为害怕而放弃了。她宁愿忍受那种沉默的窒息,那种尚未达到极限的悲哀。那些年头,她辗转了多少地方,但每到一地,夜半时分关于长征的讨论仍然是不变的课题。长征是什么呢?观察着聚集在墙角的那几条影子始终不变的密谋姿态,倾听着那些冗长、焦灼的对话,想像着那无尽头的地狱里的行军,年复一年,丽莎渐渐地明白了,长征不是别的,是一种只同她自己有关的生活,一种她应该极力忘却,但又注定铭刻心底的冥思。有一个悲惨的夜晚,黑影中的一名老妪提到了长征队伍中濒死的伤员。那女孩躺在简易担架上,请求同伴高抬贵手将她扔进河里,血从她口中涌出,j爪一样的手在空中乱舞。队伍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