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时年(3)
  江烟晃过神来。

  邵长昭在地上撒了水,从角落取来拖把来拖地。

  拖把是他自己扎的。用些废旧衣料裁开成布条,再用两块木条夹稳,加根木棍,就是一根拖把了。

  他拖完了地,又去把她的脏衣服倒进盆里,倒了洗衣粉,蹲着搓起来。

  冬天的自来水很冰,他搓了没一会儿,手就通红了。

  其实邵长昭有间房子,是他爸留给他的婚房,比这大,地段也更好。但因为江烟想照顾她妈,他就陪她住这儿了。

  倒像是入赘的。

  都说邵长昭讨了江烟做老婆,是有福气。

  其实,是她高攀了他。

  他那么好。

  江烟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像是飘进了什么絮。

  *

  坐了一个月的月子,江烟一点苦没吃。

  邵长昭好吃好喝供着她,家务活也不让她碰。

  江烟出了月子,就在一间杂物铺工作。

  店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除了杂物铺,还开了间茶馆。说是茶馆,其实就是牌馆。附近的人没事了,就爱来这凑脚打两把。

  杂物铺和茶馆挨在一块儿,常常传来男人们的叫声、喊声、骂声。摔牌了,胡了,都要叫上那么两声,仿佛显得有气魄些。

  他们也是极爱抽烟的。

  茶馆里乌烟瘴气,烟味顺着风飘来杂物铺里。

  杂物铺什么都卖。

  红花油、辣条、酒、烟、白糖、饮料、一次性塑料杯,应有尽有。

  偶尔也来几个女人,搬来凳椅,坐在门口聊天。她们的男人在茶馆里打牌,孩子就在附近野玩。

  没生意时,江烟就抱着儿子,坐在外面,和她们一块儿。

  她并不是常常搭话的,只听着。

  女人们聊天是天高海阔的,想哪儿聊哪儿。譬如说,这刚聊哪哪的菜便宜几毛,下刻就扯谁谁的孩子成绩顶好。

  戴玉手镯的是张家媳妇,她说:“昨儿儿我买二斤排骨,赵瘸子割了点肝给我。”

  “赵瘸子做人大方,不像那陈老头。”应话的是刘姑娘。这里独她年纪小些,还没结婚。她是陪父亲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