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皇帝写起居注的日日夜夜_分节阅读_24
  阿毓突然抬起头,墨色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嘴弯起一个血红的微笑。

  那双柔软的,血红的唇在我耳边呵气如兰,吐出一个字——

  “杀。”

  我猛然惊醒,一身冷汗。外面夜色浓黑,树影摇晃不止。

  我病了,病得毫无征兆,不知今夕何夕,躺在榻上瞪着眼睛,看着窗棂落下光,白蒙蒙的刺眼。心下如线香落下的一段灰,飘飘忽忽不知所以。

  我娘单以为我是因为我爹被罢官,一时间想不开,找了大夫来看,大夫也说这是心忧成疾,开了几服疏肝理气的药。

  ——心忧成疾,倒也是可笑,我一向拈轻怕重,也算片叶不沾身,何曾如此,万丈红尘拽着我直直向下坠。

  我爹初罢官,家中大小事宜堆积如山,还有门外种种我爹的亲朋故旧要应付,我娘脚不沾地,暂时还没时间理我。我直着眼睛,不想吃也不想喝,听着窗棂外仆妇扫洒嚼舌根,我爹丢了官,我又称病,难让人怀疑我这是在宫中混不下去了,人人都说宋家失势,大厦将倾。

  阿毓拾了我家,亲王府怨怼会少些。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全是阿毓和我二哥。

  阿毓墨黑的发仿佛不是淌在我手里,而是我二哥那只拿笔的手;阿毓不是伏在我的膝上,而是我二哥秋兰为佩的膝上;阿毓的眼,阿毓的唇,阿毓的一切一切,我仿佛一个离开躯壳的游魂,冷眼旁观。

  昨日我有多志得意满以为自己坐拥全天下最灿烂的瑰宝,今日我就有多仓皇失落乃至啼笑皆非。

  天意弄人。

  我不敢想象阿毓得知真相的样子,甚至不敢去见他,我求我娘让人向宫中为我告假,说我病了要卧床休养,宫里很快就来人还带了太医来。我知道阿毓担心我,可是我只能装聋作哑。

  我日日行尸走肉盯着窗棂发呆,在深夜里突发奇想,要不我就这样逃走算了,我一向奉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古话,我就这样一个人逃走吧,立刻起来拾包袱,走到天涯海角去,逍遥山水,隐姓埋名,再也不近皇城一步。这样,就没有烦恼了,这样,就再也见不到阿毓了。

  我把脸埋在被子里,我不想再也见不到阿毓。

  我想见他。

  我却不敢见他。

  他不知道真相,可是我知道了。

  我不骗他,大家同归于尽,我骗他,我于心何忍。

  宫中自从太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