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
��椅上的书页因风而展,杯中的凉茶尚未染上汤色,而院中的人也还在絮絮细语,笑着看那春末夏至、秋去冬往。

  可叹年少不惜芳华意。酒未尽,诗尚半,人已天涯两惶惶。

  ————

  五日后的清晨,沈宅的侧门悄悄开了一道缝隙,一架车马无声地驶出了门外。

  沈梒素袄披氅,头戴斗笠,他坐于车辕之上亲自赶车。六年前来时,他是闻名天下的“荆州汀兰”,所到之处人流攒动,争相翘首而望,;六年后他去时,却只余一人一车,背着“通敌叛国”的污名独往,无一人来访、无一人相送。

  立于门前的小书童和老仆在看着他。沈梒抬手挥了挥,冲道:“回罢。”

  老仆抿唇,经不住地叹息。小书童揪紧了衣衫,颤声道:“大人,现在时候还早,要不再等等吧。”

  “没什么好等得了。”沈梒摇了摇头。

  他并非衣锦还乡,此去也并非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无人前来相送打扰,他反而清净。

  最好谁都不要来。

  刚想到此处,却忽听有人扬声叫道:“沈大人!沈大人留步!”

  几人一转头,却见打街角处快步跑来了个小厮,气喘吁吁地来到他车马跟前行礼道:“可算赶上了大人的车驾。”

  “你……”沈梒打量了下他。这小厮虽未着宫服顶戴,沈梒却从他行礼的架势上看出了端倪,含笑道,“太子殿下?”

  那小厮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递上了个大包裹,轻声道:“殿下虽想来亲自送大人,但又不能出宫,只能差奴才来给您饯别。包裹里有通行文书,和太子信物,大人回乡途中若遇到了什么不便可在当地寻太子门人相助。殿下还担心您路上粗茶淡饭得吃不惯,又包了些御膳房的点心,都是您往日爱吃的,路上打尖用。还有上次您提起来的古籍,殿下也早寻了来,只是一直不得机会给您,现下也都包在了里面。还有……”

  他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都是日常小物。沈梒手抚着那大包袱的外皮,眼中浅浅的笑意流动,他仿佛能看到那年少的太子立于东宫,亲手将这一大包东西交到了小厮手中,口中叨念着一句句殷切的叮嘱。

  “替我谢谢你家殿下。”末了,沈梒轻声对小厮道,“请转告殿下:能伴殿下数载是臣毕生之幸。臣虽远行,却也将日日心系殿下,静待见龙在田之日。”

  “必当转达。”那小厮目光一闪,又笑着低声道,“殿下说,待日后大人返京之日,必当再点灯夜谈、共议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