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
  谢琻大闹雎台的是如着了火的纸,一晚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然而谢琻本人却不急不忙,教训完人后便从容回了谢家,仿佛自己做出的根本不是什么震惊朝野的大事。

  户部还有差事,今晨谢琻平静地梳洗之后穿好官服,命小厮备了马准备出门。自前段时间的流言四起后,谢宅也闭了大门平日里只从偏门通行。然而今日谢琻却命小厮开了大门,自己纵马昂首,跃门而出。

  街道上静悄悄的,偶有路过行人虽向谢宅投来些许好奇的目光,却也不敢停留,匆匆便离去了。谢琻居于马上大眼一扫似无异状,刚打算催马离去,却发现墙角停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毫无特殊之处,只安静地不知在那里停了多久。车窗的竹帘也低垂着,不知里面有人还是无人。

  然而谢琻胸膛中的心脏却猛地紧缩了一下。

  他不禁捏紧了缰绳,用尽全身力气让面上表情显得波澜不惊,随即轻轻一扯马头状似平静地驱马缓步来到了马车前。有意无意,他的身影挡住了马车的车窗。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微微挑起了车帘。

  缓缓卷起的竹帘下露出了一双秀美的秋水目,他从下往上看来的模样,仿佛是山色空蒙的雨后胡泊。

  谢琻怔怔地望着他,心中骤然升起一股酸涩。他争强斗狠、杀佛弑神,京城小霸王的名号从不是浪得虚名,纵使被千夫所指又满身血锈,他也不曾有过半分的退缩和软弱。

  然而此时,他只是望着车内挑起竹帘的那道人影,便无端生出了千万种的委屈。仿佛外面血雨腥风,只有眼前人是唯一的港湾。而他也不是什么凶煞的恶兽,只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幼崽,想要在眼前人这寻得些许理解和藉慰。

  “良青……”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嗓音,略有些干涩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梒微微抿唇,低声道:“我听闻了你昨晚的事情……”

  谢琻连忙想解释一下起因经过怕他误会,但话未出口却听沈梒复又低声道:“你自己——可曾受伤?”

  谢琻一怔,万般甜蜜欣喜涌上心头:“不曾。”

  “你这么闹,可想过后果?”

  “皇上已经首肯了的。”谢琻沉声道,“这些东西乃是附肉之蝇,不打是赶不走的。”

  沈梒唇角微微一扬,似短暂地笑了下后,又迅速落了回去。谢琻有些忐忑地盯着他,一颗心也随着那唇角的起伏而涨涨落落,瞬息间便似飞上九天又落至深渊。

  “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