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
�出村子,在苏醒的田野里挖掘那种白色的草根,洗净捣烂,煮成汤喝。聪明的三姐挖掘田鼠的巢x,除了能捕到r味鲜美的田鼠,还能挖出它们储存的粮食。姐姐们还用麻绳编织了渔网,从水塘里捞上苦熬了一冬变得又黑又瘦的鱼虾。有一天,母亲尝试着把一勺鱼汤倒进我的嘴里,我毫不犹豫地便吐了出来,并放声大哭。母亲把一勺鱼汤倒进司马家那个混小子嘴里,他竟然傻乎乎地咽了下去。母亲又喂他一勺,他又咽了。母亲兴奋地说:“好了,这个冤孽,倒底能自己吃东西了。你呢?”母亲望着我,说,“你也该断奶了。”我恐惧地抓住了母亲的茹房。 在我们的带动下,村子里的人们出动了。田鼠们遭到了空前的劫难,接下来便是野兔、鱼、鳖、虾、蟹、蛇、青蛙。广阔的土地上,活着的东西,只剩下有毒的癞蛤蟆和长着翅膀的飞鸟。如果不是大量的野菜及时长出,村里的人大半都要饿死。清明节过后,鲜艳的桃花败落,田野里蒸气袅袅,土地喧腾,等待着播种,但我们没有了牲畜,没有了种籽。待到沼泽地的水汪里、圆形的池塘里、湖边的浅水里都游动着肥胖的蝌蚪时,村里的人开始流亡。四月里,所有的人几乎都走了,但到了五月里,大部分人又重返故乡。樊三大爷说,这里毕竟还有野草野菜可以充饥,别的地方连野草野菜都没有。到了六月里,有许多外乡人也来到了这里。他们睡在教堂里,睡在司马家的深宅大院里,睡在废弃的磨坊里。他们像饿疯了的狗,抢夺着我们的食物。后来,樊三大爷纠集村里的男人,发起了驱赶外乡人的活动。樊三大爷是我们的领袖,外乡人也推举出自己的领袖——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他是捕鸟的能手,腰里别着两把弹弓,肩上斜挎着一个口袋,口袋里装着用胶泥捏成的泥丸,三姐亲眼看到过他的绝技:有两只鹧鸪在半空中追逐着交尾,他拔出弹弓,根本没有瞄推,似乎是随随便便地s出—个泥丸,一个鹧鸪便垂直地落下来,恰好落在我三姐脚下。鹧鸪的头被打得粉碎。另一只鹧鸪惊叫着往空中钻,那人又s出一丸,鹧鸪应声落地。那人捡起鹧鸪,走到我三姐面前。他看看我三姐。我三姐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樊三大爷已到我家进行过驱逐外乡人的宣传,煽起了我们对外乡人的仇恨。那人非但没捡我三姐脚前那只鹧鸪,反而把手里那只鹧鸪也扔了过去。他一声没吭就走了。 三姐捡回了鹧鸪,让母亲吃上了鹧鸪r,让姐姐们和司马家的小混蛋喝上了鹧鸪汤,让上官吕氏吃上了鹧鸪骨头。她咀嚼骨头的声音很响:嘎嘣!嘎嘣!三姐保守了外乡人赠鹧鸪的秘密。鹧鸪很快变成味道鲜美的r汁,进入我的胃肠。有几次,母亲曾试图趁我睡着时把茹头塞到司马家的小男孩嘴里,但他拒绝接受。他吃着草根树皮成长,食量惊人,只要塞到他嘴里的东西,他都一律咽下去。“简直像一头驴”,母亲说,“他生来就是吃草的命。”连他拉出的粪便,也跟骡马的粪便一样。而且,母亲还认为他生着两个胃,有反刍的能力。经常能看到,一团乱草从他肚子里涌上来,沿着咽喉回到口腔,他便眯着眼睛咀嚼,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