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六章 夏虫语冰
�睡眠,反而能增添一些夜间的情趣。

  李恪没有睡,他抱着膝,靠着房柱端坐在草地上,看着漫天的星斗回忆白天的课程。

  墨家的第一课,不讲《兼爱》,不说《非攻》,也不讲上下两篇《经》,慎行像他们的死对头儒家一样,从修身立德讲起,这叫李恪很意外。

  “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据财不能以分人者,不足与友;守道不笃,遍物不博,辩是非不察者,不足与游。本不固者,末必几。雄而不修者,其后必惰。原浊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耗。名不徒生,而誉不自长。功成名遂,名誉不可虚假反之身者也。务言而缓行,虽辩必不听。多力而伐功,虽劳必不图。”

  这是《墨子.修身》当中的一段,他轻声背诵着,隐隐觉得慎行在课上念诵这一段时语调很怪,似是意有所指。

  “恪,仍未睡吗?”慎行在夜色中出现,站在院外,笑意盈盈。

  李恪赶紧起身把老头迎进来,踏步立身,庄重作揖:“老师!”

  慎行轻轻挡住他的手,温言说道:“不必拘礼,墨者重礼,却与儒生不同。”

  “我知道,善无主于心者,不留,行莫辩于身者,不立。”

  “看来你学得甚好。”慎行欣慰一笑,说,“你是否在奇怪,我今日为何不让你观摩霸下。”

  “是。”

  慎行没有顺着话茬,他在院中寻了处平坦坐下,眼望星空:“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要从《修身》讲起?”

  李恪皱了皱眉,老实回答:“学生不知。”

  “墨子说修身时,霸下未成,其学虽有所成,于天下却不甚显达,后与慎子相遇,一番攀谈,心有所感,这才留下《修身》之说。”慎行忆着古,感慨说道,“那之后,墨子一改往日做派,墨家便显达了。”

  李恪的眉头皱得更紧,结合这段背景,他突然从此前的段落里品出了别样的意味。

  墨子说的似乎不是该如何做人,而是别人希望看到什么样的圣人……

  也就是说,《修身》是一部造星手册。

  先秦时期百家争鸣,太多学术驳杂在一起,先成名,后成圣几乎是脱颖而出的唯一办法。

  能够成为显学的大多如此,唯有老庄例外,这对隔代师徒的心性更接近纯粹的学者,我玩我的,你爱听听,不爱听拉倒,就是这么任性,因为夏虫不可语冰。

  可大部分圣贤都做不到那种潇洒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