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李秀玲】(37)
�己像被套进了一个巨大的塑料袋里,街上那些来往的车辆,擦肩而过的行人,高的或是矮的建筑物,所有这些都像是和她在不同的世界。一边是那些熟悉无比却又无比陌生的全部,一边是她,中间隔着一层仿佛透明,却又让人发冷的东西。脑袋里在轰响,有节奏的,说不清楚是什么声音,随着身体的摆动像铁球一样在里面来回滚动,砸得她眼前本就模糊的视野全是金星。也可能什么声音都没有。时间已经不存在了,空间也是。只剩下她自己,像一块落入水中的石头,被现实包裹着却又完全不相融。

  李秀玲在家等过了中午也没等到周向红回家。丈夫吃过饭固定是要睡的,估计短时间内也不能出啥事。她收拾完,换了衣服去舞厅,临走给周向红留了张纸条,让她到家呼自己三遍报个平安。前天房产证已经下来了,社区也做了登记,就等正式动迁。虽说房子实实在在到手了,但将来搬新家,总不能住水泥墙面毛坯房吧。至少墙面什么的地方多少还是要弄一下,再简单,也得有个家的样子。除了装修,电器家具什么的也得换换。按说要是不要房子单领补偿款当然可以解决经济问题,可这一家老小总不能住马路牙子2上吧。因此赚钱依然是当务之急,而且是长久之计。好在她如今彻底放开了,跳舞大活儿两手抓,每天的收入上升了一大截。只是身体还过于敏感,这几天又让人弄高潮一回。赶得也巧了,仨客人前后脚的拽她去卡座,结果愣是用车轮战打垮了她的屄。她倒还没和人在墙边弄过,大庭广众的,实在是拉不下脸。

  一下楼她就迎面遇上了以安大妈为首的一群老太太。后者夹了她一眼又往地上呸了一口:“臭不要脸个破鞋!”她倒忘了,自己二闺女也顶着这么个名头呢。搁以前俩人非吵起来不可,如今李秀玲房产证在手,看待这群人下意识就觉得已经和自己不在一个档次了。赚钱才是最重要的,赌气根本没意义。她如今忙得很。

  但这帮老太太可有的是时间。头几天先是有人发现四五个扛着三脚架和竖尺的工人,用一个小望远镜到处的量。后来有灵通的人从别的渠道打听来了据说比较准确的拆迁消息,确定了没有房产证的补偿约等于没有补偿。一时间整片区域像是滚油锅里泼进了凉水,男女老少都炸开了。一群老头老太太分成两伙,一伙由几个口齿伶俐的带着一批身体不好的开始找有关部门询问请愿拍桌子犯病,另一伙由几个老花镜度数低的带着一批腿脚利索的从早晨转悠到晚上,逮着陌生人就盘查。当然,腿脚利索的遇到特殊情况也可以客串身体不好的,身体不好的来回爬楼,腿脚也都挺利索。中国式拆迁大家都早有耳闻,天知道以目前这个情况,广大无“产”阶级群众最终得让政府和开发商坑成什么样。大敌当前,人民内部矛盾都只能暂时放下,头可断,血可流,钱没给够不能拆。除少部分人,比如李秀玲这样大事已成心里有底的人外,以安大妈为首的一众革命妇女,开始叫嚷起誓死保卫家园,不拿够补偿款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