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布鲁斯(四十四)
  我自然不会违背林菲的意愿,于是,我们成了olvido的房客。

  一切安置妥当以后,老娘为我们指点了一些值得游览的地方,我和林菲一一到访,在我们悠闲的脚步里,那些明媚的风景就如同渐沉的斜阳,被我们一步一步踏成了动人的绯红。面对着那为世界而存在的绯红,也面对着那为我而存在的长长身影,我忽然心生伤感,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林菲问我。

  “噢,没什么。”我说,“……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这么被汹涌的人潮吞没了。”

  “不,不是的。”林菲笑了笑,说:“是熙熙攘攘的人潮,就这么被汹涌的时光吞没了。”

  林菲的话让我默默无言了,冷漠的世界让时间变得苍白,而时间又把这苍白冲刷到遥不可及的地方,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呆呆地凝望,凝望世界的沉浮和时光的冷酷。

  我和林菲到了olvido。入夜以后,这里倒是个热闹的地方,小店里前前后后挤满了酒酣耳热,谈笑风生的客人。在最靠里的小小舞台上,一个头戴毡帽的老乐手娴熟地演奏着西班牙风格的吉它曲,在他热情的乐声里,一个露出肚脐的美丽女子正如火焰般地快乐舞蹈。

  这是老约翰曾经描述过的景象,我和林菲做了见证。这么看来,老约翰信誓旦旦地描绘的,又似乎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在那真实的世界里,我是踯躅在街头,半信半疑的旅人。

  我和林菲加入了狂欢的人群,我们饮下了成桶的啤酒,在半醉的时候,用彼此都不明意义的语言跟周围的人交流。我们忘乎所以地欢笑,肆无忌惮地唱起那些我们已经遗忘了很久的老歌……

  在我们纵情欢乐的时候,夜在惶惶地等待黎明,黎明没有来,我们却匆匆地,在夜的惶惶中各奔了东西。

  林菲显然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没等我把她放到床上,她已在我的肩头沉沉地睡去了。我小心地将她放下,为她盖好被子,掩上门,然后和衣躺在了露台前的沙发上。从这里,我可以看见一方窄窄的天空,几颗闪烁的星星。屋顶上悬着的绢纱在我眼前飘飘荡荡,让我迷迷糊糊地梦见了一座波斯的宫殿。风在我的宫殿里悠悠地吹拂,戴着面纱的美丽公在金色的地上沉思漫步,我看见她凝望天际的背影,也看见她一怀淡淡的柔情,她转过身,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把象牙梳子,优雅地整理着头发,渐渐地隐没在空气中……那是西元六一十九年,埃及人奉上了公的第一把象牙梳子,三十年后,那把珍贵的梳子连同宫殿一起在熊熊的战火里化为一团灰烬……

  多么奇怪的梦啊,我全然瞧不出这梦境与我身边的现实有任何的联系,那万里之外,千年之前的幻境,究竟是谁,将它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