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衾
  阿椮的女侍捧着阿椮的一件亵衣在我面前,只道是王爷送来的。

  我点了点头,让女侍把衣裳放入床头。

  这便是允诺了和阿椮同床共枕,无论当初如何约定,我始终是他的妻,他是我的驸马。

  “王爷的用具俱搬过来,你是王爷的侍女,以后就在我这里伺候。”阿椮的女侍叫苏吉,是跟随他多年的北宛女子,当年从北宛一同去宋,又从宋再回日月城。

  吩咐靛儿随苏吉收拾阿椮的器具物品,她站着不动,扭着手指道:“公主...以后还要奴婢伺候么..”

  我无奈道:“苏吉比你年长,以后屋里你多听她的些,但你是我的人,只怕还是只能我管着你。”

  她这才松了口:“是,多谢公主。”

  我不知阿椮有多介意我的非完璧之身,他不曾再提,可我知道,那夜他尽夜未眠。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人是我不想让之伤心失望,其一是我的母妃弟弟,其二就是阿椮。

  年节之后,我收到了母妃汴梁寄来的屠苏酒和梅花饼,还有上元节的一只美人灯笼。

  日月城没有汴梁灯火鼓乐喧天的上元节,但有篝火和炙羊肉,马奶酒。

  李暮笛吹的好,若肃穆秋日飘拂的春柳,凛冽冬日绽放的芙蓉,只可以一管划痕累累的笛,在这奇异和谐的柔美中掺入一丝苦涩的破音。

  他不肯换一支笛。

  点了美人灯笼挂在树梢上,我和阿椮说道相国寺的灯海星河,那年我们在拥挤的浚仪桥上仰望樊楼的奇巧楼阁。

  “以后我再带你回汴梁,过上元节。”阿椮道,“我也..无比怀念汴梁的千帐灯啊。”

  李暮抿一口屠苏酒,慢腾腾的道:“平康坊里有条太平巷,巷内有一口荷塘,盛夏里满巷都是荷花的清甜气...”

  “李暮,你是汴梁人?”

  “我乃钱塘人氏,只在汴梁念过两三年的太学。”

  我愈加好奇,一个能入太学的学子,为何要在北宛的沙漠独自一人度过如此多年。

  他又默然不语,揖袖告退。

  我看着李暮飘然离去的背影,向阿椮道:“他不是个坏人。”

  “我知道,一个握着那样笛子的人,不可能是坏人。”阿椮回道,“可大宋没有这样一个叫李暮的人,一个江南学子,为何要来到北宛最艰苦的深腹之地采玉为生,一呆便是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