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死在了火并里,他是唯一的血脉,自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他,要按他爹的遗愿,补偿他一个正常的、不愁吃穿的后半生。

  于是他有了户口,被托关系送进一所私立中学读书,又凭借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中考成绩,加上他那个叔叔从中周旋,最终吊着车尾考来了这里。

  迟扬低头,随手撸起一边袖子,露出底下肌肉线条分明、横着数不清的新伤旧疤的小臂。他久久凝视着那些疤痕,想起那天在天台上何弈说的话。

  何弈说看到这些疤的时候,就认出了他。

  “可是,”他似乎叹了口气,衔着那根没点的烟,眼底浮现出一种罕见的、近于悲伤的情绪,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身上没有这些疤,你也永远不要认出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醉酒

  迟扬回去跟何弈一起吃了饭,但也只吃了饭。

  他们下午有一场小测验,数学老师可能是实在看不下去迟扬趴在那儿明目张胆地睡,把他打发去楼下包干区做值日了——十分钟能扫完的地,生生给他指派出去两个小时,也是人才。

  迟扬对此毫无异议,扛着那把夸张的干草扫帚就出去了。上课时间没什么闲人,操场上体育课的哨声和熙攘也隔了一幢楼,模模糊糊的听不清,迟扬一边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意思意思把落叶扫成一团,堆在路旁的草坪里,突然有点儿理解了电视里拍的那些道士僧人怎么总在扫地,这么听着簌簌的滚叶声,确实能静下心来,并且神游天外。

  他无所事事地神游了一会儿,一撂扫帚,坐在台阶上拿出了手机。

  这么坐下去不是事,但他们数学老师显然不太想放他进考场,给正在经历测验磨难的同班同学雪上加霜。他也只能开把游戏,傻子似的坐在这里,接受偶尔路过的人探寻又畏缩的打量,熬这两个小时。

  怎么比那帮考场上的还煎熬。

  何弈这时候大概正戴着眼镜,认认真真地低头答题。他是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平静的人,无论情绪还是肢体行为,似乎都把控得十分准,看书做题入神的时候不会太改变姿势,脊背依然挺得很直,最夸张的小动作也不过是屈起手指,克制地叩一叩纸面。

  有时候迟扬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睁着眼打量他,视野中心就总是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没有一点疤痕瑕疵,干净得仿佛工艺品。他也说不出自己那复杂的情绪是羡慕还是嫉妒,就是有点儿魔怔,会产生一种伸手握上去、摸一摸的冲动。

  然后下一秒何弈就能听见他同桌翻身的动静,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