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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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客厅中,坐到了沙发上,沙发轻轻一抖,一张小纸条从沙发的缝隙中掉了出来。

  慕林打开一看,是顾洵的字迹:“戒断反应的第一天,有一点低烧,不过,别人都看不出来。”

  下面注明的日期是恰好是前天。

  慕林不禁深深地皱起眉,“戒断反应”?

  慕林拿出手机,按照这个关键词查了查,“发热,出汗,呕吐”都中了。

  慕林又翻到了下一个关键词,瞳孔微缩,想起了顾洵身上永远去不掉的烟疤。

  他起身,虽然明知不可为,但还是翻了翻抽屉,找到了三四瓶空的安眠药,——标签上贴的生产日期都是去年。

  慕林暗自骂了一声,狼心狗肺。

  顾洵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从前接受的特殊训练,都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顾洵拼命地给自己下着心理暗示不要出门,这样也太难看了,也要忍着,不去伤害他,等这段时间熬过去就好了。

  从前也尝试戒过安眠药,但都没有现在这么矫情过,大概是因为之前没人疼,所以只能暗地里舔舐伤口。

  而现在一有人说爱自己,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哪怕现在将他推得多远,心里念着的人都是他。

  顾洵试图弯了弯嘴角,却又被新一轮的幻觉拉回了睡梦中。

  “顾浮京,我们今天弹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陈洵拉着他,坐到了钢琴凳上。

  陈洵是难得的才女,顾洵从小的各类教育,都是在她的熏陶下主动探索而完成的。

  而陈洵本人温婉似水,向来是只爱轻柔的音乐,却一遍又一遍教授顾洵弹奏这首气势磅礴的乐章。

  想来,她怕是早已看清了顾延年在这片安乐屋下埋葬了多少尸体。

  顾洵七岁之前,顾延年还和顾丹阳一同粉饰太平,妄图让母子二人相信,他们正在做的还是像顾子稔那样辉煌的项目,为了人类进步而做。

  而顾洵七岁之后,顾延年开始肆无忌惮了,甚至直接将自己的幼子作为试验品。

  顾洵后来觉得,顾延年当年屏蔽的不止是自己的痛觉,还应该包括情感认知能力。

  不然,陈洵死去的时候,自己为什么只是对她的死亡感到由衷的庆幸,以及羡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