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华夫人哀戚叫着,同样上着镣铐的双手却只能拖住力充沛得用不完的女儿,光拉住她就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你们凭什么打我爹?!”

  那头的暴打结束,华文仪挣脱开来飞奔而出,被自己的脚镣绊倒,摔在奄奄一息的华立仁身旁,慌张地查看他的伤势,仰起淌满泪水的一张花脸质问。

  拳打脚踢完毕,正揉着拳头的官差几人,闻言面面相视,嗤笑出来。

  “就凭你爹目无王法,为祸朝廷,够么小丫头?”

  为首一人走上前,刻意在已无力反抗的华立仁手掌上重重踩碾下来,华文仪尖叫一声,扑上咬住了他的腿,官差放声大叫,又踢又拽,好容易才把她一脚踢开。

  “文仪!”

  华夫人扶着大肚子艰难过来护住女儿,官差气得不行,骂骂咧咧,但又不好真对孕妇和女娃动手,狠瞪着咬牙盯着自己的小姑娘,只得就地啐了一口。

  “真当自己还是祖宗呢。马上要上刑场杀头的命了,还横什么横!”

  华文仪被踢得牙齿松动,听了倒竖双眉,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

  “刑场杀头,那也是朝廷命官彻查、依照大邑律令所判罪行,有名有据。你是奉命押解我们上刑场来的,还是奉命任意殴打擅用刑罚来的?!”

  官差呵了一声,啧啧打量她。

  “你爹不还能教唆别人枉法徇私么,我就不能也学上一学,先出口恶气了?”

  眼看着小姑娘一时的俐齿伶牙被憋得面色发白,官差摇头嗤笑。

  “果真是亲爹生出来的种。华立仁家的闺女,才多大?九岁?呵呵呵,小小年纪,也不是省油的灯。是吧,华先生?”

  “娘你没事吧,”

  华夫人咬着牙似乎身体不适,几名官差已经返回那头,对其他罪犯骂咧呼喝,一时半会似乎懒得理睬这头,华文仪确定了母亲无事,才扶起父亲的头枕到腿上,用脏兮兮的破烂衣袖擦拭他满脸的血痕和白沫。

  华立仁闭着眼,紧紧捏着华夫人的手,一言不发。

  华文仪很少能见到父亲,他很忙,一年只回家约莫四五次。在这次被捕押解之前,也有两三个月不曾回家。华立仁是素有才名的白衣参谋,虽并无正式官职在身,但他曾高中榜眼,却弃官不做,安和都督林雨田上任时下了许多功夫,方求得华立仁作参谋,出谋划策、指点要务、裨补阙漏,在都督府里也是风头无俩,甚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