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垂在床沿。薄被横过他的腹部,快垂到地上了。

  他轻轻把被子提回床上,被子还带着热气。堂兄咂吧了一下嘴,把脸扭到一边,露出耳下结痂的划痕。在医院住了两周,他长了些肉,连个子都抽长了,只是肤色依然黝黑。

  他回来时,爷爷还带着邻居在山上找人。几个邻家的阿姨陪着奶奶坐在门前,奶奶抹着眼泪。

  他藏回小路,绕着院墙摸到后门。

  后门附近就是洗衣池,洗衣池旁没有人,只有邻居家的门前灯照着,下几步台阶就是漆黑一片。

  他从前只在下午来过,陪奶奶来洗衣服。那时的池水清浅又凉爽。

  他扶着台阶慢慢蹭到水边,脱下裤子,撩起衣服,去抹身上干涸的黏液。

  血迹无所谓,手上、腿上全是口子,可以糊弄过去。只是口水和那东西一定要抹干净。衣服里面也要抹干净。

  轻,一定要轻,不能引人注意。

  他前所未有地冷静,一边注意周围的动静,一边悄悄浸湿手掌。

  水真冰啊。

  冰得他全身哆嗦。

  胸口却像有团火苗,贴着骨头缓缓燃烧。

  堂兄说池子以前淹死过小孩,后来就在台阶下加了一块大石板,只留下人头宽的间隙走水。

  他把脸贴近水面,黑洞洞的,看不见石板,看不见倒影,像贴近一片虚无。

  前面有苔藓和泥土的气味。

  如果能钻进这片世界,是不是就可以熄灭火苗,把一切都抹掉?

  水池深处传来隐晦的咕嘟声。

  他听了一会儿,慢慢下了决心。

  他按原路摸回院子旁,听见有人同奶奶说,大的已经找到了,在坟山边摔断了腿,看坟的人叫了车,已经在往下抬。小的还没找见,他们打算再往西边找……

  不能再等了。

  再找下去,就要被发现了。

  他把打湿的裤脚挽起来,沾血的部分不算明显。

  他扶着墙,尽力以正常的步伐走出去,叫了一声奶奶。

  堂兄的呼吸缓慢又沉重。医院为了能让他睡好,开了镇痛药。睡前他看着堂兄吃了。

  他俯下身,透过颈侧薄薄的皮肤,仿佛能看到血管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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