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 上
br />   刘佩佩抿着嘴放下水杯,拖拽凳子坐下时,椅子脚发出一声“咯吱——”的声。她垂着头瑟缩地坐着,乌黑的发掩着盈盈可人的眼,如同一只孱弱的雏鸟。

  辛桐也不说话。她拿出铁盒子里的几本相册,一页一页地翻,面前的茶续了又续。

  在此之前她没见过父亲的模样,他是杀人犯、是混黑道的,母亲不说,其它亲戚也闭口不谈,好似她生来就没有父亲。

  相册里最开始都是父母照片,有单人,有双人。父亲好像很喜欢摆夸张的动作,穿花衬衫和喇叭裤,带蛤蟆镜。母亲则羞涩许多,总是依偎在他身边,头发烫成波浪卷。再往后翻,越来越多的四人照片。

  “他们是谁?”辛桐问。

  “傅云洲父亲……傅常修,”她指向被辛淮飞揽住肩膀的男人。

  辛桐点了点照片里多出来的女性,“傅云洲母亲?”

  “嗯,她是你干妈。”刘佩佩垂下头,揩去骤然坠落泪水。“叫沈安凤,也是小凤凰。”

  如果将刘佩佩比作含羞的烟云,那么沈安凤就是画布上艳丽的浓颜料。她身姿笔挺地挽住刘佩佩的胳膊,像个舞蹈演员,眉目间流淌着一股璀璨的英气。

  比起母亲,傅云洲的外表更接近父亲,阴沉锋利却无懈可击。

  “你们是朋友?”辛桐说。

  刘佩佩点头。

  辛桐深吸一口气,茫然地不知该怎么评价。

  不管是不是被迫,她都和好姐妹的丈夫上了床……这让辛桐作为女儿心情复杂。

  “妈妈不敢跟你说就是怕看到你现在这个表情……”刘佩佩说着说着,克制不住地低低抽泣,“这么多年也够我慢慢去想当时的事了,但怎么想都是我太没用,是我对不起安凤姐。”她缓了口气,哽咽地说,“可你是我女儿,我不想让你觉得妈妈让你丢脸……我已经够让你丢人了,妈妈都知道。”

  她们曾在这间屋子发生过无数次争吵,但没一次像眼下这般鲜血淋漓。

  “妈,这十几年你知道我最怨恨你什么吗?”辛桐深深吸气,擦去眼角稀薄的泪。“我怨你不是说你当小三。你是我妈,你生我、养我,你做什么我都得护着你……我最怨你的是你从来不跟我说心里话。我不知道你跟谁去吃饭,又为什么会酒气熏天地半夜回家;我也不知道那些男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对你好不好,反正他们不是叔叔就是伯伯……我这么多年认了多少个叔叔伯伯了?现在我爸的事也这样,你还是不说!妈,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