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五、痴
br />   可他随即便冷淡下来,说道:“巧言令色,你这样狠毒之人,朕倒信你杀了自己家人,但连灭自己的门都能做,所图必然不小,如此推搪一句各取所需、互不相干,就想让朕相信?”

  那女子听了这话,却轻轻抬起了头,脸上甚至露出了有些奇怪的笑,似自怜又似自满,背脊却挺得更直了。

  “圣上富有四海,所以不知像我这样的贱民,想实现一个小小的愿望,也是如此难。”

  “草民所图,从来不过一字。”

  皇帝并未理会她,一个贱民的愿望,还不如他鞋底一粒尘埃。

  那女子却并不需要回应,挺着脊梁骨,继续说着。

  “名。”

  “名扬天下的名。”

  那女子伸出手来。就着书房微微跳动的烛火,打量着双手。

  那不是双娇养出来的手。

  上面有厚厚的茧子和细刀疤,指节也有些粗大,她看着那双有些变形的手,眼里却满是迷恋和自信。

  “草民生在灯匠世家,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草民还被抱在膝头的时候,就开始摸灯了。而草民这双手,天生便是做灯的时候。”

  “只要我拿起刀,就知道什么灯笼该用多厚的竹片,绝不会厚,让灯笼变得粗笨,也绝不会轻,让它无法支撑。只要我眼睛一闭,就能够想出无数的花样,用什么纸,画什么花,着什么色,对我而言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连灯芯是我做的最好,我去捡人家不要的鱼皮,一点点刮下来油脂,再用小火熬上一夜,只要几滴混进去就能让灯火绵长明亮。”

  “这些都是我自己想出的。圣上,您说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适合做灯的人吗?”

  皇帝并未答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那女子却自顾自继续说,“可我家的手艺传男不传女。父母子嗣艰难,反倒是早早嫁出去的姑妈生了两个儿子。她男人死了以后,祖父母就将他们都接了过来。”

  “那时我爹心里就有计较了,祖父母怕是动了过继外孙的心思。后来好不容易怀了,刚松了口气,可生下来却是两个丫头。正好祖父母都一起去了外地拓展生意,两叁年怕都不得空回,我爹因此就歪了心思,挑了我妹妹扮作男孩儿,蒙混过去,等祖父母回来,又买通了大仙儿说十六岁前与家里人有些相冲,就养在母亲娘家,很少回来,总算瞒了过去。”

  “我爹想着拖些时日,再生个男孩,就算真生不出,十六年后这个家也该是他作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