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谴(29)
韩诺冬跛足趔趄,走得虽不吃力,但也看出他行动远不如从前矫健,几个月未见,头发长了,个子好像又窜了点,人便瘦长,黑色棒球帽和黑色口罩,黑耳钉,黑色长风衣和鞋子……忽然,他弓着腰爆发一阵咳嗽,好像灌了风,在口罩里闷声喘息,像个久经沧桑的老人,似乎要平复自己一下,就在这时,他转过头来。

  朱宴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他看见她了吗?

  隔着那么远,雾霭压下来的乌暗大地,天也是金属品的灰,整个世界都影影绰绰看不实,她和他像隔此岸彼岸的距离,互相望定,但无法走近。

  朱宴看不清韩诺冬的眼睛,也不确定他真的是往自己方向看来,也许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因为很快,他又转回去了。

  朱宴听不见那边人的说话,只看韩柏辛把行李都放到韩诺冬继父车的后备箱,又同前妻说了两句话,再搂住韩诺冬的肩膀,二人前倾虚抱,韩柏辛拍拍韩诺冬的后背,好像说些鼓励的话。

  韩诺冬点头,打开车门准备上车,顿了顿,又转过身来,朝韩柏辛和车的方向挥手告别。

  朱宴便再也看不清这人影了,眼泪顺着脸直淌下来,心内辗转号叫,实在心痛难忍,抱膝而发出艰难哽咽。

  车子渐行渐远,韩柏辛走回来,朱宴已经把眼泪都擦干了,但鼻尖泛红,眼睛酸涩发热,好像有什么东西烤着自己睁不开眼。

  韩柏辛没看她,也没点灯,两个人就坐在黑暗的车里沉默,过了一会儿,韩柏辛递给朱宴面巾纸,朱宴接过去,把脸上扑来的新泪又擦了。

  “别哭了,心情不好对你和孩子也都不好,你现在这时候就该静心养胎,没事读读书也是好的。”韩柏辛重新启动车子往回开,今晚,他要和朱宴回朱母那吃饭,朱宴也会在娘家暂住几天。

  半晌,朱宴说:“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韩柏辛手指在方向盘上握得发白,却淡淡说:“这是让你以后都断了念想,他是孩子,你可不是,我的大度也是有限的,要不是看在是老韩家的骨血,我也不能……”

  他猛地拍了一下喇叭,狠狠瞪着前面违规超车的车屁股:“操,这些人都怎么开的车!”

  朱宴跟着一惊,又垂下头去说:“嗯,我知道。”

  韩柏辛语气又恢复自然继续说:“你回你妈那也好,她也能多照应你,下个月正好我出差,你盯着吃补品,别任性,现在你可不是一个人了。”

  朱宴点头,韩柏辛泊了车,朝她笑笑:“高兴点,别一天到晚丧着脸,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咱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