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淋漓(七)
  沉念安早已过了与乐伎小侍嬉闹的年岁,瞧见这么个面容不俗的年轻男子端坐舟内,只淡淡道:“晋王府的人?”

  “晋王的人。”沉怀南轻声纠正。

  他将点名的蜡烛搁在一边,向沉念安拱手。“左补阙沉半烟之子见过沉宰相。”

  好人家的儿郎,沉念安回过味,难怪说是晋王的人。

  下人们早已全回避,剩一位蓝衣女婢立于船头,手中竹竿一撑,扁舟离岸。

  “原是在这儿等着我。”她说着,坐到沉怀南对面。

  二人间稳稳放一张小桌,桌上酒已斟满。

  “既然是晋王的人,那就不是来陪着看景了。”沉念安开口。“说吧,晋王费心将我请上船,为的什么事。”

  “晋王想请沉宰相帮忙促成一场蓬莱山夜宴。”沉怀南不紧不慢。“女帝病情好转,却久居后宫,不愿上朝,希望能请您借太液池夜宴,将女帝请到太极殿主持大政。”

  “这要找礼部,或去找她的婆婆。”沉念安道。

  “夏宰相与晋王算一家人,若是夏宰相上书,以太女的性子必然会驳回。”沉怀南提着心,语调更稳。“女帝还未退位,太女就先一步亲政。等女帝身子调养好,愿意上朝了,您觉得太女可还愿意把权利乖乖献上?到那时,朝局动荡,对谁都不是好事情。”

  沉念安不语。

  “再说,如今太女临朝,于家扶政,将来就是一个软弱的女帝和强势的父族……沉大人,您未来还有甜头可尝?”沉怀南不知自己切中几分,提着心说下去。今日这一番是陆重霜交给他的考验,能将沉念安说动,便是一步登天,说不动,前功尽弃,连身子也白给出去。

  他准备赌了。

  “您与我同为沉姓,同是小门小户出身,太女可是连一母同胞的晋王都要背后嘲笑的人儿,将来做了人主,最吃苦的并非晋王、夏家,而是家母这等青衫灰袍。”

  沉念安一顿,骤然想到些什么,抬眼望向对面的男子,“在我看来,太女跟于家,晋王跟夏家,并无不同。”

  “如果只有晋王,没有夏家呢?”沉怀南轻轻笑了一声。

  沉念安眼皮一跳,不自觉重复:“只有晋王,没有夏家。”

  “世上很快就要有一个新的望族,小人希望它能姓沉。”沉怀南食指沾酒,在桌面缓缓地颠倒着写下四个大字——成王败寇。

  小舟忽得颠簸,酒盏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