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六)
p;“殿下可恨圣上?”沉念安忽而问。

  陆重霜淡淡道:“她是君,我是臣,君臣之间谈不上恨。”

  “是啊……”沉念安叹息。

  陆重霜瞥向沉念安,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些事说不准的。”

  沉念安缓慢眨了下眼。浓云徐徐飘过,月色时隐时现,正如老庄的八卦图,她沉静的面容一半曝露在阳,一半掩藏在阴,随浮云流转。

  “晋王说得对。”沉念安道。“为人臣者,还是要忠于君主。”

  回帐的路不过短短几炷香,死里逃生的戴弦却走得冷热交加。夜风迎面而来,后脊的热汗全然被气旋吸了去,使她寒毛直竖。四面好似悬着无数轻盈的蛛网,正等她这只蚊蝇一不留神撞入陷阱。

  方才沉念安的一通话不但用御史台堵了于雁璃的话头,还连带堵了戴弦回转的余地。

  大理寺办的这档子事的确不干净。

  可为什么处理不干净?

  为给争权夺位的皇女们善后,她没法办干净!

  不管御史台里头是谁的人出面,皇太女有于家,吴王有九霄公子,连以往势单力薄的晋王也同夏家联了姻,各个塌不了天。

  运气好,主簿、狱丞替罪;运气不好,她人头分家。

  戴弦忽冷忽热地往自己的大帐走,临到边沿,遥遥瞧见一男子正等她。

  他侧身而立,消瘦的身姿似一支伶仃的花,帐外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他颊边一点痣,又在翠绿的草地徐徐绘出他舒朗的花影。

  素色的袍子,缀几粒白玉雕的五瓣梅花,火光映照下隐隐有欲说还休的绯色。端正的发髻用一根梨花木簪别在脑后,后颈敷着焰色,夜风一吹,火光如水波般荡漾,风流极了。

  如若戴弦年轻十岁,这或许是段尽兴的艳遇。

  “在下沉怀南,乃晋王裙下走狗,久闻戴寺卿大名。”男人坦然行礼。

  戴弦道:“晋王有何指教?”

  “晋王派我来给您送个把柄,好解戴大人的燃眉之急。”沉怀南道。“这罪名既是御史台的,也是太女的。”

  “哦?”

  沉怀南轻笑:“大人可知年前太女的贴身女婢幺娘,在众目睽睽之下,掀了清白男子的筚篥?”

  戴弦顿了顿,对沉怀南道:“自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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