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一人。我右脚先下地板,落在肉墩墩的一个东西上。我惊异地跳开,低头去看,一个比我脚还大一两公分的老鼠,抽也未抽动一下,躺在那儿。

  从床底下抽出两根细条的木柴,我把老鼠夹起,一步步走到阁楼门外小木廊,准备下楼梯。老鼠像活了似的,从夹着的木柴中蹦出,弹在楼梯口上,直落在堂屋地上。我终于止不住大叫起来。

  天井里有个剃头匠,用一个刷子清扫一个男人的脖颈。还有两个男孩在院门槛上,给白晃晃的蚕喂桑叶。天井靠水洞边,有人在倒刷锅水。

  我惊骇的叫声,不过是又尖又细地轻轻一嚷。院子里的人仍是各做各的,我叫第二声时,父亲从楼下探出脑袋问:“六六,什么事?”

  我指着楼梯下死老鼠躺着的方向,喉咙哽住说不出话来。父亲眼睛不好,看不到。对门邻居程光头动作快,拿着夹煤球的火钳,一边夹一边说:“哟,见血了。”

  “见血了?”程光头的老母亲这会儿耳朵特清晰。

  “见血了!”程光头回答。

  “见血就好,就顺当。”老太太说。

  “是一脚踩死的?”程光头扯开喉咙朝我喊。

  我点点头。

  “一脚踩死好。”老太太看不见我,她在自家门口内的圆凳坐着。“一脚踩不死,不能再添一脚,就得用别的方法。”她慢吞吞地说。

  “会啷个样呢?”程光头比他的老母亲还煞有介事。

  “补第二脚,耗子哪怕死了也有两道命,就会生鬼气,缠得院子里鸡飞狗跳喽。”老太太说得很肯定。我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回到阁楼里。

  这天晚上,四姐和德华未回家。大姐也没回家,不知上哪儿去了。她一定是故意不回家,为了避免我的纠缠,她知道我不向她刨根问底是不会罢休的。夜里又响起婴儿的哭啼,挑人心烦。我感觉身体好多了,手摸额头,温温热热,不像白天那么发烫,明天就能打起精神去上课,我很想见历史老师,和他好好说说话。

  5

  第二日上午,我听到楼下有人在问我的名字,声音熟悉极了。我赶快走到阁楼外小木廊上,历史老师站在堂屋。在父亲注视下,我慌忙请他走上阁楼。

  “没有你坐的地方。”我结结巴巴地说,同时手脚紧张得不知如何搁才是。我站在小桌子边。生活和幻觉总难一致,但也许是我想象得太多了,他才会竟然在我未想到的情况下,来到我这个阴暗发霉的阁楼。虽然我从不讳言家穷,现在他到我的家,一下子逼近了我的私人生活,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