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母亲
��,仿佛生命中从没出现过这个男人。

  他气息微滞,笔尖的墨晕开。

  “那么她临终前,可有留话给我?”

  “没有。”俞眉远重复同一句话。她抬了眼皮窥去,俞宗翰虽生得俊美,然而到底,眼角已有细纹,眉间也充满惫色。从前隔得远她从未看清,此时凑近了她才发现,他已老去。

  宣纸上“听”字的最后一笔重重划下,像戳进心窝的锐剑。

  “说走便走,到最后都没给我只言片语,就连死……都不愿回来吗?宁愿葬在外面,与我分穴而眠?徐言娘,你当真……绝情!”俞宗翰握紧笔杆,恨极咬牙,字从他牙缝中蹦出,带着刀剑血光。

  俞眉远听得心惊,又偷望他一眼,俞宗翰眉头拧成“川”字,一双桃花眼痛怒而睁,眼里红丝泛起,将泣未泣,强忍悲苦。

  这……是她记忆里从来面不改色的父亲?

  是啊,虽然所有人都说母亲是被撵出俞府,可事实却是徐言娘自请出府,孤身远引,至死未归。就是墓穴,也是她自己早早挑好的,纵死亦不与他相聚。

  成人的目光与孩子不同,重归而回,她看到了更多……俞眉远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俞宗翰眼里痛悔却再真实不过。只是再痛再悔,辜负的也已辜负,岁月无从弥补,生不同衾,死不同穴,那是徐言娘最后的选择。

  她不懂他们,也不想去懂。就像她与魏眠曦十二年夫妻情分,在他人眼中大抵也是桩再好不过的姻缘,外人永远不懂两个人的感情。

  俞眉远怜悯他,可也不打算原谅。而于他而言,别人的谅解也无关紧要,哪怕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最想得到的原谅……这辈子都不会来了。

  “听说,她临终之前交代了你几句话?”俞宗翰深吸几口气,撂了笔转头望她。

  俞眉远想起自己初入府时在老太太面前胡诌的那些话,想来这些话已传到他耳中。

  “……娘临终交代,让我回府后好生听祖母、父亲与夫人的话,又言父亲雄才伟略,胸怀天下,与她少年夫妻,相互扶持,可临了她却未能替父亲分忧解难,亦于他仕途无助,娘说她愧对父亲……”

  一语未完,俞宗翰便重拍桌子打断她,嘲道:“你母亲怎会说这样的话?她与我结发多年,性子执拗,半世不愿服软低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她怎会说?”

  他说着,忽停语认真看俞眉远。素衣浅妆的小女孩,眼神明亮,像极了她母亲。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