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官下令后撤,纪春尤准备随部队撤离,天际传来悠长的锐鸣,一颗pào弹落下。

  危急时刻她的上级许医生按住她扑倒在地,一声轰鸣zhà开,弹片四shè,她也成了伤员,头晕恶心得厉害,是脑震dàng。

  许医生伤得更重,弹片嵌入他的身体,其中一片割开了他的腿动脉。

  “走吧,小纪。”他劝道,“走吧。”

  pào弹还在落下,她用绷带勒住止血,毅然背起他。这是他们长久共事以来形成的默契,不固执于无法挽回的生命,不放弃每一次可以挽救的机会。

  她以为可以救他,但那是在没有pào弹袭击,且有医生施救的情况下。可现在受伤的正是医生,而他们最紧急的是撤离。

  许医生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最后死在了撤退的卡车上,鲜血流淌一片,染红了白色卫生服。卡车颠簸摇晃,纪春尤抱着他,遥望身后pào火轰击下的疮痍,忽然意识到,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逃亡。

  日军穷凶极恶地追击,又一颗zhà弹落在身边。大地紧实的肌rou被zhà得血rou飞溅,泥土翻飞,纪春尤的脑子嗡嗡作响,最后失去意识。

  她在医院里醒来,身边没有一个熟悉面孔。

  队伍在撤退时被打散,她因伤重而不得不被战友留在医院,其他人找寻大部队去了。

  她以为后方城市会安全,但日军占领区迅速而残忍的铺展,所到之处死伤无数,医院不再安全,她不得不跟随医护人员再次撤离。伤重却没有条件动手术,她拖着伤痛的身躯,不再是最出色的护士,但至少要做最不累赘的伤员,必要时还能尽力协助医护人员实施救治。

  几经辗转,他们一路逃到租界,被当作难民接受。

  他们得到人道主义救助,法租界的医院里具备实施手术的条件,她终于得以取出几乎长进皮rou中的弹片。

  她想起来许医生留过洋,跟她提到过红十字会和日内瓦公约。许医生是她所见过的最优秀的医生,曾经有机会加入国际红十字会,但最后因为家族传统而选择了参军。

  “这样也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面对一个受伤的日本平民,我会不会犹豫。”他这样解释上战场的原因,“我是一名医生,那太考验我的道德了。”

  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纪春尤突然就理解了他那种害怕被考验的心情。

  在租界,她认识了很多人,除了和她一样流亡而来的人,还有身在租借里,却早已接受到了考验的人们。

  她的家乡已被日军占领,亲人音�